霜花涧,白色巨狼依旧躺在冻结的冰面上,湖畔的篱笆小院里,燃着一盏烛火。
儒士打扮的荀明樟,举目眺望浩瀚星河,眉头紧锁,对耳畔的话语恍若未闻。
玄邺在茶案前方盘坐,言语不卑不亢,解释着为何付尨一去不返,他却一尘不染:
“……付尨怕是没了,我都提前说过,此子不容小觑。畏战确实让人不耻,但遇强敌不知变通,也不可取……”
身为蛇族,天性决定了玄邺对人族的荣辱廉耻没什么共情,但无规矩不成方圆,幽萤异族也有规矩,结伴出门办事儿,卖队友没个正当理由,事后要是安然无恙没个惩罚,异族早就自行崩盘了。
玄邺心中也不惭愧,他有机会自然会救人,就比如垂死的狼骇就是它拖回来的。
而钟鹿谷的情况显然不一样,地下有一位道行不弱于付尨的仙尊伏击,它多待一息时间都是在作死,尝试救人,大概率付尨跑了,它成替死鬼,所以这时候接受审查,并不怎么心虚。
叽叽歪歪说了不知多久,玄邺见荀老魔没啥反应,就想找个由头,让荀老魔把它派遣到婆娑洲侧翼望风,避开正面战场,免得再撞上左凌泉。。
但玄邺还没酝酿好措辞,旁边的烛火就晃了晃。
呼——
一阵阴风裹挟黄沙, 进入篱笆小院, 在茶盘旁边凝聚为一道身侧壮硕的人影。
人影尚未完全显形, 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玄邺下意识坐直几分,瞳孔微缩变成竖直蛇瞳,手也收入了袖中, 显然进入了应激状态,害怕身旁出现的人, 随手一下直接把它拍死。
很快, 身材壮硕的付尨, 就落在篱笆院里,衣袍上的血迹已经驱散, 但胸口的破洞尚在,里面血红一片,可见扭曲生长的肉芽, 和聚而不散的墨黑剑气。
付尨从修行道底层爬起来, 对于‘道友’的可靠性早有估量, 根本没想着依仗玄邺;但今天玄邺逃遁的速度, 还是让付尨开了眼界,落地后第一句话就是:
“小泥鳅, 看在妖王的面子上,本尊不为难你,明天你就给老子滚去北狩洲, 以后再瞧见你一次,把你蛇皮拔下来做腰带。”
玄邺说好听的是宠辱不惊, 说难听点就是没脸生气,对此只是平静道:
“先治伤, 听荀仙尊怎么说。”
“呸——”
付尨遭遇重创,虽说不至于暴毙, 但战力少说折损三成,没点时间缓不过来,心里何尝不怒。
但付尨也着实忌惮玄邺背后的妖族第一剑修,不能动手的情况下,也仅仅是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在茶案旁坐下来:
“荀老,我看势头不对, 那左凌泉境界一般,不至于构成威胁,但背后的帮手太多。不出意外,东洲的某位尊主也跟在后面, 这要是杀过来,我带着一条累赘,肯定挡不住,恐怕得您老得另行安排人了。”
荀明樟蹙眉望着星河,没有回应此言,而是道:
“付尨,你感觉到什么没有?”
“嗯?”
付尨刚拿起茶杯,闻言又放了下来,抬头看向天幕。
玄邺才幽精境,处于炼魂的阶段,很难感知天地阴阳的变化,见状也望向天空:
“怎么了?有人在天上窥探?”
“不是人。”
荀明樟摩挲着手指,眼神略显不解:
“井、鬼、柳、星、张、翼、轸,是南宫七宿,柳宿八星为雀首,刚才闪了几下,按季节来看, 太反常。”
付尨能走到胎光境,见识肯定不低, 想了想道:
“莫不是有高人在借神明之力观天地?”
荀明樟对此摇了摇头:“能走到山巅的人物,身上缺不了天神地祇的机缘, 某些高人确实会此类神通,但那只是‘水中望月、雾里看花’,最多看点天地灵脉走向;能引起这么明显的天象变化,看起来像是陵光神君被什么东西惊醒,在天宫之上审视人间。”
付尨道:“天神不会干涉凡世,这和我们怕没啥关系。”
荀明樟摇了摇头:“北边的梅仙君,能正面与东宫苍龙沟通,据说能借神明之眼,观三界鬼神。如果东边有人和梅仙君一样,掌握了此类神通,说明东南三洲气运未尽,依旧被天道垂青,未来的形势堪忧啊。”
付尨回应道:“我们遵循天道,恢复天地原有秩序,老天爷不应该站在我们这边吗?”
“老天爷又没想法,只遵循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天道,永远站在胜者那边……”
玄邺听着两人神神叨叨交谈,蹙眉琢磨了下:
“意思就是,今天天象不对,我们可能成为败者?”
?
荀明樟沉默了下,收回目光,望向玄邺:
“老夫感觉是如此,要不咱们把婆娑洲放了,班师还朝,回防奎炳洲?”
玄邺是有这想法,但也明白荀老魔在讥讽它,它连忙道:
“我岂会有此意,婆娑洲是要地,哪怕被东边发现我等孤立无援,也该死守到底。”
付尨对此摇头道:
“死守也守不住,东边发现我等守备空虚,就该一鼓作气倾巢而出了。荀老要不联系上面,再派些人过来?婆娑洲真丢了,以后还得往回打,上面图谋再大,也得先把到嘴的东西保住不是。”
“上面即便抽出人手,过来也是少则半月、多则小半年,在此之前,还是得把形势稳住。”
荀明樟斟酌片刻,望向两人:“付尨,你尽快养伤。玄邺,你既然决心死守到底,又战力无损,这些日子就好好盯着左凌泉,他在钟鹿谷得胜,不出意外会迅速深入内腹……”
啥?
玄邺坐直些许,暗道:这不是让我去送吗?
“荀仙尊,我要是能拦住此子,何必等到现在?在雪狼山就把他拦住了……”
“真有死守之心,以你的道行,总能拖延一二。难不成你还想自己坐镇霜花城,让老夫去和一个小辈周旋?”
荀明樟沉声道:“若没有半点战意,上面要你何用?你可别忘了,你这身玄蛇皮骨,不光人族惦记,妖族巨擘同样视为龙肝凤髓;把你当人看的时候,你不珍惜,等把你当蛇虫鼠蚁看的时候,你后悔可来不及。”
这话已经算最后通牒了,不当战士,就去当军粮,自己选。
玄邺终究是妖族,知道荀老魔杀人可能会考虑因果,杀它可没半点心理负担,当下只能道:
“荀仙尊教训的是,这次我再逃回来,绝不会衣不沾血。”
“你不缺胳膊少腿,就别回来,回来了老夫也给你卸掉。”
“额……”
玄邺想说什么,但没好开口。
旁边的付尨,倒是明白玄邺的意思,插话道:
“荀老,蛇没胳膊腿儿。”
“……”
荀明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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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至深夜。
停在河湾的三层楼阁始终亮着灯火,不过琴音已经停下了。
仇大小姐玩了片刻乐器后,见左凌泉没回来,猜出左凌泉可能在某个小树林里糟蹋姑娘。
仇大小姐对左凌泉印象极好,可谓完美无瑕,但接二连三撞见这类和‘好色之徒’撇不开关系的事情,心里难免会觉得小郁闷。
但强者三妻四妾也理所当然,她又说不得什么,为了不被人误会,她甚至不能把郁闷表现出来,心里就更郁闷了。
想到左凌泉可能正抱着一个姑娘亲热,仇大小姐便古怪的很,有些坐立不安,知道左凌泉肯定明早才会回来,就先行告辞,回望川城和三舅黄御河商量今天讨论的事情。
沥泉国到望川城,要翻过雪狼山,距离挺远,但以仇大小姐的道行,一晚上跑个来回也足够了;可能是怕仇大小姐一个人路上无聊,向来讲义气的开心果秋桃也跟在身边。
两人一走,楼里就只剩下崔莹莹和上官灵烨了,但气氛并没有因为仇大小姐的离开,变得轻松自然,反而更加古怪。
夜色幽幽,通往楼上的过道里。
崔莹莹身着墨绿色的诃子裙,里面是绣着花枝的抹胸裙,外面罩着墨绿薄纱,露出白皙如玉的锁骨,雪颈还挂着一枚桃花吊坠,看起来就好似闲庭信步的端庄贵妇。
上官灵烨的装扮则和往日一样,华丽的明黄宫裙,以金丝点缀花纹,头戴雀首金簪,配上冷艳面容和女王气场,就像是垂帘听政的娘娘。
两个人气场都挺强,单独待着没什么,但走在一起,问题就出来了。
常言一山不容二虎,两个人站一起,必然会有个高下、强弱之分。
崔莹莹无论年龄、身份、辈分都该占上风,但不知为何,现在气势上有点压不住灵烨,感觉自己和娘娘身边的嬷嬷似的。
而灵烨也是,长幼尊卑都忘了,也不晓得落后半步跟着,就那么昂首挺胸、肩并肩走。
崔莹莹身高和静煣差不多,身材也是珠圆玉润,没灵烨高,都昂首挺胸的情况下,身高不够,气势自然矮半头。
这也就罢了,灵烨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双手叠在腰间行走,把那枚左夫人所赐的‘大妇镯’露了出来,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崔莹莹手上也戴着芙蓉玉镯子,材质和灵烨手上的相差无几,但含义可差远了,现在还得偷偷用袖子遮着。
崔莹莹从来不肯吃亏,连上官玉堂都敢怼,哪里会忍气吞声让着上官玉堂徒弟;她见灵烨不自觉,就往前不动声色超了半步,走在了灵烨身前。
上官灵烨目视前方,还在随口分析着异族的情况,察觉到崔莹莹的小动作后,脸上没什么反应,但脚步也不动声色加快了些。
这次就不是肩并肩了,而是直接走到了崔莹莹前面,一副带着跟班的架势。
??
崔莹莹暗暗吸了口气,想扯‘规矩、礼仪’说灵烨两句,但心里又虚,想想也只能暗暗嘀咕:“左凌泉这害人精,看现在弄得……”然后全当看不见了。
好在从一楼到三楼,并没有多远,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
等到了三楼寝室外,崔莹莹就走到前面,抬手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无灯无火,很安静。
崔莹莹扫了一眼,床榻上的薄被掀开,稍微有点乱,毛茸茸的团子躺在被窝里,翅膀摊开小爪爪朝天,睡得不省人事。
静煣则站在墙壁的画卷之前,仰着头愣神儿,也不知道在干啥,连她们进来都没发现。
崔莹莹偏头瞄了眼静煣,有些莫名其妙。
上官灵烨扫了眼画像后,走到跟前,抬手在静煣面前晃了晃:
“静煣?”
汤静煣并未立刻回神,而是眨了眨眼睛,继而温润双瞳,就开始涌现金色流光,转头看向两人,神色肉眼可见地从发呆转为庄严肃穆。
!!
大妇气态十足的灵烨,见状惊的一抖,连忙把不规矩的手放下,叠在腰间微微躬身:
“拜见师尊。”
崔莹莹见到上官老祖,不知为何,心里面竟然产生一种见到靠山的感觉——毕竟她和玉堂同辈,只要玉堂在,灵烨就不敢不尊敬她了。
崔莹莹挺起傲视群芳的胸脯,缓步来到近前:
“玉堂,你怎么来了?”
上官玉堂刚才在和静煣聊梦境的事儿,静煣对天地阴阳没半点了解,复述梦境也不是很清楚,聊得她脑壳痛,但得到的消息依旧值得仔细斟酌。
上官玉堂扫了眼屋里,见只有崔莹莹和灵烨,抬步走向门外:
“左凌泉去哪儿了?”
这次没有悬念,灵烨老实巴交跟在后面;崔莹莹也不敢走前头,只是强撑老祖气势肩并肩,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左凌泉去见姜怡她们了,找他有事吗?”
“刚才静煣睡觉,梦里通神,借用了陵光神君之力,鸟瞰山河……”
“嗯?”
上官灵烨闻言一愣,表情认真起来:
“静煣还有这种神通?”
“她神通很多,只是尚未掌握罢了。”上官玉堂扫了眼身旁的崔莹莹:“你师尊会的东西,静煣以后应该都能掌握。”
崔莹莹不太想和上官玉堂聊师尊,但这句话却持反对意见:
“你别太小看我师尊。当年灵烨和左凌泉遗落到不知名的小天地,灵气全无道行尽失,你请我来寻找下落,我就是借用了师尊的力量,找到了九洲天地之外的小天地;这种事你都做不到,静煣以后还能超过你不成?”
上官玉堂摇了摇头,不过摇头的意思,并非指静煣没法在某些方面超过她,而是静煣获得了某项神通,她自然而然就跟着有了。
和静煣神魂纠缠在一起,短期看是不方便,容易发春动情,但长远来看,却是天大的优势。
毕竟她可以无限制操控两具身躯,干啥都可以收获双倍的快乐……不对,静煣也能收获双倍的快乐,加起来就是四倍的快乐……
这些小秘密,上官玉堂自然不会在崔莹莹面前显摆,说起了正题:
“静煣刚才神游,跑到了霜花城一带。”
上官灵烨靠近了些,询问道:“可看到有价值的东西?”
“静煣什么都不懂,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啥;不过即便如此,也得到了不少讯息。以静煣的感觉来看,霜花城内的修士,道行差距都不大,值得注意的寥寥无几,只有城外某个湖泊之中,有一道很强的气息,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崔莹莹不明就里:“这能说明什么?”
上官玉堂认真解释:“以静煣勘察的情况判断,异族在婆娑洲的人手,最强者很可能是一名步入忘机的修士;以最强者为锚点,可以推断霜花城附近,没有玉阶中后期的修士,不然静煣不会没映像。”
上官灵烨微微颔首:“霜花城和望川城的定位差不多,如果敌我实力相近,应该也会留守三到五位玉阶中后期的修士随时待命;只有一名山巅巨擘坐镇的话,那异族的后备战力就值得推敲了。”
上官玉堂继续道:“也说不准。静煣根本看不出境界,还有一种可能,是霜花城坐镇的是某位仙君,余下全是玉阶中后期的修士。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异族投入这么多战力,何须避战,都能打华钧洲了。”
崔莹莹琢磨了下:“那现在怎么办?还让不让左凌泉过去?”
上官玉堂道:“不过去看清楚,怎么敢下定论?”
崔莹莹道:“我们打付尨都已经捉襟见肘,对面坐镇的人最低都步入了忘机,我们撞上了怎么逃出来?”
上官玉堂眼神平淡:“仙君之下,皆如蝼蚁,有本尊在背后,你怕个什么?”
崔莹莹眉儿一皱:“你厉害你倒是过来呀?你又过不来,说这蝼蚁那蝼蚁的,有啥用?”
上官玉堂摇了摇头:“正邪之争,又不是你们几个人的战事。你们探查敌情即可,只要确定异族人手不多,其他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上官灵烨对师尊的手腕从来没有半分怀疑,认真接了句:
“铁簇府弟子常说‘有脑子会让人瞻前顾后’,确实有道理,只要师尊发话,我们有脑子都不该动,大胆往前走即可。”
“我又不是铁簇府弟子,唉……”
崔莹莹想在多说两句,又觉得自己像个小怂包,想想还是算了。
三人相伴而行,不知不觉已经沿着河道,走到了上游的画舫附近。
上官灵烨和崔莹莹都在琢磨正事儿,显然都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上官玉堂本意是想找左凌泉谈话,给他交代潜入霜花城的细节,顺便聊聊天。
但走到柳林附近,瞧见悬停在河面上的画舫,上官玉堂脚步就是一顿。
月色清幽,画舫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倒映出窗前的火光,整个船身很有规律地浮浮沉沉、浮浮沉沉……
虽然阵法遮蔽,听不见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但从窗户的倒影上,依旧能看到后方舱室里,有一个轮廓曼妙的女子,挂在丝带上晃晃荡荡。
?!
上官灵烨谦逊笑容一僵,暗道不妙,但为时已晚。
崔莹莹则瞪大眼睛,羞耻的同时,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瞄向旁边的上官玉堂,想看她窘迫的反应。
但上官老祖就是上官老祖!
上官玉堂也不知是不是司空见惯了,脸上没有半点异样,想想还声音威严肃穆的来了句:
“左凌泉!”
哗啦——
河面上的小画舫,猛地晃荡了几下,挂在丝带上的女子掉了下来,几道人影手忙脚乱的在屋里移动,不出意外还有几声惊呼。
上官玉堂喊完名字后,和没事人似的转过头:
“本尊先走了,你们忙吧。”
说完双眸涌现金色流光。
???
上官灵烨和崔莹莹都愣了!
合着你吼一声,就是为了吓唬左凌泉?
无不无聊呀你?
崔莹莹还没反应过来,上官玉堂就离开了静煣的身体。
汤静煣拿回身体控制权,第一反应就是:
“这死婆娘,有病呀?把小左吓出事儿怎么办?欠收拾……”
上官灵烨表情古怪,实在想不通向来威严的师尊,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奇葩的举动,便也不敢去想了。
她望了眼画舫,本想转身回去,但来都来了……
“静煣,你回去还是?”
汤静煣眨了眨水润双眸,稍显迟疑:
“我……我跟着你们吧,莹莹姐意思呢?”
崔莹莹肯定不敢凑进去,但又想看看左凌泉现在被吓成什么样,有点犹豫。
上官灵烨见此,也不客气了,拉着崔莹莹就飞向画舫:
“来都来了,上去坐坐吧,反正迟早都要见世面。”
见世面?
见什么世面?
崔莹莹一愣,知道船上的画面少儿不宜,但又有点好奇,稍微纠结了下,就被拉到了画舫里。
画舫的舱门打开,柔和光芒就映入眼帘,幽香扑面而来。
崔莹莹脸色涨红,微微偏头小心翼翼瞄了眼,但入目的场景,却让她颇为意外。
舱室分隔内外的滑门开着,吴清婉身着宽松裙装,文文静静坐在美人榻上,手里端着茶杯,看起来是在低头喝茶,但手不知为何有点抖。
姜怡则穿着红裙子,坐在书桌后面,手持金笔奋笔疾书,看似在认真工作,但书桌下面的裙摆边缘,露出了一截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最古怪的是冷竹,拿着个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扫帚,在里屋扫地,脸红得和小苹果似的。
而左凌泉则在里屋的床铺上正儿八经盘坐,听见开门声,才转头露出温和笑容:
“上官前辈,你怎么……”
“小左,是我。”
“……”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确认是静煣后,才长长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
“嗤——”
崔莹莹瞧见此景,忍不住笑出声,又连忙摆出老祖架势,不苟言笑。
汤静煣走进屋里,望向斯斯文文的清婉:
“手别抖了,还有把脚收进去,袜子都少穿了一只。”
吴清婉波澜不惊的脸色红了下,忙把双脚收回了裙摆下,蹙眉道:
“静煣,莹莹姐在呢。”
“她又不是外人。”
上官灵烨关上舱门,望向姜怡:
“戴着尾巴坐着,不难受呀?”
?!
姜怡脸色涨红,没敢抬头,起身就跑回了里屋,低声道:
“你就笑吧,待会弄死你。”
左凌泉瞧见莹莹姐,说实话有点受宠若惊,含笑走到跟前:
“莹莹姐,你……”
“你别瞎想,嗯……我不是故意的哈,你们……”
崔莹莹又不敢参团,待在这里自然坏事儿,她见左凌泉有得寸进尺拉她的意思,就瞪了一眼,迅速退到外面:
“你们好好聚聚,我出去走走。”
上官灵烨在清婉跟前坐下,手儿拉清婉腰间的系带,含笑道:
“害羞什么,又不会真把你怎么样,让你开开眼界罢了。”
吴清婉可就只穿了外裙,见状连忙捏着衣襟:
“灵烨!你别动手动脚,欠收拾是吧?……哎呀你……”
话没说完,就被灵烨摁到了美人榻上,裙子被扯开了些,露出了傲世莹莹的白团儿轮廓……
??
崔莹莹面红耳赤,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的年轻人,她下意识瞄了眼衣襟,把门一关,扭头就跑了。
“莹莹姐……”
左凌泉尽量做出正儿八经的模样,出门送了崔莹莹一截,直到崔莹莹回头凶了句:“啐~色胚……跟着我做什么?滚滚滚……”,他才悻悻然回到了画舫。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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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空荡荡的三层高楼里。
团子四仰八叉躺在被窝里,翅膀在旁边摸来摸去,摸了半天没找到软和地方,就一头翻起来,左右查看,黑亮亮的眸子里满是茫然:
“叽?”
团子跳下床铺,在屋里找了一圈儿。
又跑出屋子,在楼上楼下找了一圈儿。
最后孤零零站在大门外,望着黑洞洞的荒山野岭,摊开小翅膀:
“叽叽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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