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寂寂,书房里的暖黄灯光,在窗纸上映出三个人的倒影。
上官灵烨靠在棋榻上,看着对面表情古怪的男女拉拉扯扯,心中茫然,询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
左凌泉也没说什么,只是久别重逢,不想清婉一个人离开独守空闺而已,他握着清婉的手腕,笑道:
“没什么,就是离开几个月,好不容易回来,聊了没两句清婉就要走,心里不舍得。”
吴清婉在棋榻边缘侧坐,扭转手腕,却挣不开那只大手,只能道:
“有什么舍不得,明天又不是不能聊。天色晚了,你们俩早点休息吧,谢姑娘恐怕还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去和她说一声。”
上官灵烨总不能当着清婉的面答应和左凌泉一起休息,摇了摇头道:
“修行中人分什么昼夜?他想多聊一会儿就让他聊吧,不急这一时片刻。”
“……”
吴清婉张了张嘴,见灵烨不知泉心险恶,自己往火坑里跳,她也没话说了。
左凌泉面带笑意,转身把棋案拿起来,放在了侧面的茶桌上,空出了棋榻;然后又从屋里取了三个丝质隐囊——也就靠枕——放在了棋榻靠窗一侧。
吴清婉眼神古怪,往远处坐了点,从茶案上端起一杯茶,小口细抿,默不作声。
上官灵烨本来靠在棋案上,棋案抽开,自然就坐了起来,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来回忙活的左凌泉:
“你作甚?”
“棋盘占地方,我都没地方靠,坐着不舒服。”
左凌泉把三个软枕沿着窗台摆好,舒舒服服地靠在了中间,然后示意左右:
“躺着聊吧。”
“你倒是挺会享受。”
上官灵烨平时挺喜欢靠着,此时也没露出扭捏之色,大大方方靠在窗边,和左凌泉肩并肩坐在一起。因为没有话题,她想了想询问道:
“对了,你被桃花尊主绑走后,她怎么为难你的?”
桃花尊主为人不错,只是有些小脾气,想和上官老祖较劲儿,对左凌泉从无亏待之处。
左凌泉在背后,自然不会说桃花尊主的不是,只是把桃花尊主兴师问罪,老祖没赴约的事情简略说了下,然后就聊起在梅山渡劫的经过。
吴清婉在茶榻边缘坐着喝茶,知道靠过去,今天晚上就别想站起来了,所以一直在找机会脱身;但听到仙桃还剩下不少,左凌泉拿出桃核给上官灵烨打量,她还是没忍住,放下茶杯凑到了跟前。
仙桃的桃核,形状和寻常桃核区别不大,但颜色为深绿,带着幽暗光泽,约莫婴儿拳头大小。
上官灵烨拿在手里把玩,隐隐能感知到其中滋润万物的柔和力量,微微颔首:
“这么纯粹的五行之源,世上很难找到第二个,清婉哪怕还不能炼化为本命,带在身上打坐修炼,益处也不小。”
吴清婉主木,对五行之木带有天生的亲近感——就和寻常人喜欢某种天气、某种颜色一样,遇上了会本能地注意——此时凑过来,也正是因为被桃核所吸引。
吴清婉在左凌泉身边侧坐,把桃核接过来,握在双手间摸索了两下:
“确实如此,我光是握在手里,就感觉如沐春风,若是拿着修炼,恐怕能事半功倍。”
既然聊到了修炼,左凌泉自然接话道:
“要不试一下?”
吴清婉欣赏桃核的眼神一僵,只当做没听见这浑话,拿起桃核在脸颊上蹭了蹭。
上官灵烨则开口道:“修行不是吃饭喝水,两下就完事儿了,想要从中获益,至少得闭关静心修炼些时日才能看出效果,在这里能试出什么?”
左凌泉摇了摇头:“我以前不是给你看过那本《青炼正经》嘛,那个不需要闭关,简单高效,几个时辰就能见分晓。”
“……?”
上官灵烨没想到左凌泉能把话题拐到这上面,轻哼道:
“怎么?你还想在这里和清婉演练《青莲正经》的法门?”
左凌泉没有点头,而是打趣道:
“我倒是想演练,就怕你害羞不敢看。”
这个激将法,确实正中上官灵烨的软肋。
上官灵烨确实不敢看,但她哪儿能在左凌泉面前认怂,而且她料定吴清婉不敢乱来,所以做出了太妃娘娘的雍容姿态,不屑道:
“你俩加起来都没我大,我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有什么不敢的?”
“这可是你说的。”
“我……我说的又怎么了?”
吴清婉越听越不对劲儿,她瞪了左凌泉一眼:
“你别胡说……诶?”
警告的话还没说完,左凌泉就抬手拉了她一下,使得她一个趔趄,靠在了左凌泉胸口。
左凌泉做出心无邪念之色,认真道:
“既然灵烨不介意,那修炼试试吧,看下这桃核效果如何。”
说着解开了吴清婉衣襟侧面的一颗布扣。
清婉衣襟规模宏伟,云纹长裙又很修身,鼓囊囊绷得很紧,布扣开了一颗,霎时间就在衣襟层面撑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里面云白的花间里和胖头鱼。
“呀!”
吴清婉心智再稳,脸色也瞬间涨红,抬手掩住衣襟,怒目道:
“臭小子,你……”
上官灵烨表情则呆了下,完全没料定左凌泉真敢当着她的面前动手动脚,她眼神不悦,隐隐还有点酸味儿,沉声道:
“左凌泉,你飘了是吧?”
左凌泉面无愧色,手划到了清婉的后腰,把她往身边搂:
“我没其他意思,就是试一下桃核对修炼有没有益处。灵烨你道行最高,刚好也能指点一二,看看有什么不足。”
??
上官灵烨见左凌泉一本正经地瞎扯,心中难免羞怒,她才和左凌泉同房不过两次,哪有本事指点这种事情,当下就想起身:
“那你们练吧,我没学过《青莲正经》,指点不了,先出去了。”
吴清婉晓得左凌泉的性子,知道跑不掉,闻言立马把灵烨卖了:
“灵烨道行更高,阅历也比我们多,你和她试,感受恐怕要更真切。刚好灵烨还没学过,你正好教教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也能说上几句经验之谈,你说是吧?”
左凌泉觉得婉婉的话很在理,于是就握住了灵烨的手腕。
上官灵烨哪里敢做这种事儿,她触电似的抽手,戒备道:
“你魔障了不成?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左凌泉语重心长的道:“灵烨,你道行最高,只是想请你指点一下功法罢了,这么严肃的事情,不要心生邪念。”
“我心生邪念?这算哪门子指点……诶?”
上官灵烨认真驳斥,话没说完,就见左凌泉握住了她的脚踝,把她往下一拉,直接躺在了茶榻上,还把裙子撩了起来。
上官灵烨表情很恼火,但哪能真对自己男人下狠手,眼见左凌泉又开始死缠烂打往上凑,心里自然慌了,沉声道:
“你别放肆,清婉还在这里。”
吴清婉早就想跑了,顺势起身道:
“也是,我看着不合适,先出去了,你们试好了再叫我。”
只可惜,她还没站起来,就被左凌泉拉了回去:
“说好的演练功法,怎么又跑?灵烨,你别老往歪处想,那,这是青莲正经的法门,你按照上面运功试试……”
“我才不试!你真想死是吧?我……唉~你别闹了,过火了……”
撕拉——
“呀——你……”
“凌泉,你怎么又撕袜子,都说了造价高,修行中人不能铺张浪费……灵烨腿真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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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铛~~
清脆的琵琶小调,在前园厢房里回响,声音断断续续,未见其人,就能感知到弹曲之人的心不在焉。
谢秋桃不是傻姑娘,虽然没能瞧见左凌泉,但后面的门窗关上,悄无声息没动静,再询问团子缘由,她就明白出左凌泉已经回来,现在正在做些小姑娘不该知道的事情。
左凌泉没过来打招呼,谢秋桃并不意外,常言‘久别胜新婚’,男人大半夜回家,先去找媳妇是人之常情,哪有不管媳妇先跑来打扰客人休息的道理。
但比较尴尬的是,谢秋桃不用休息,而且猜到了后院正在做什么。
作为甜美可爱的黄花小闺女,谢秋桃心里难免怪怪的,哪怕什么都听不到,还是觉得自己在听墙根。
因此在床上躺了片刻后,谢秋桃轻手轻脚地起身,把团子捧了起来。
团子毕竟是凤凰,不是貔貅,胡吃海喝一大堆东西,硬是把自己给吃撑了,正趴在妆台上睡觉消食,被捧起来放在肩膀上,它疑惑抬头:
“叽?”
“有点无聊,出去转转,给你买点好吃的。”
“叽~……”
团子吃得再饱,也不会拒绝下一顿饭,当下来了精神,翻起来蹲在了谢秋桃肩膀上,还疑惑回头望了眼后院。
虽然团子不能透视,但能感觉到后院里的三个人,倒在一起扭打,奶娘还被压在下面,好像都快被打哭了,它心里不免有点担忧。
“看后面作甚?上官姐姐睡着了,不用打招呼。”
“叽叽……”
“放心,我机灵着,一个人出门没事儿。”
“叽?”
团子莫名其妙,暗道:鸟鸟是担心奶娘有事儿,你跑得比鸟都快,能出个什么事儿……
一人一鸟跨频道聊天,不出片刻走出宅院,来到了飞沙城的街道上。
时辰过了三更,城内寻常百姓已经睡下,但依旧灯火通明,几条主街上全是中洲修士,佩剑的占八成,装束也是中洲常见的斗笠斗篷,打眼看去都像是俗世的武林大会。
谢秋桃这些日子都在飞沙城待着,早已摸清城内环境,熟门熟路来到了主街的一间大酒楼内。
灵谷修士就能不沾五谷,正常情况下不会浪费时间吃东西,但酒是个例外,特别是在剑修如云的中洲,‘美人美酒宝剑’为剑客毕生所求,半数剑修嗜酒如命,另一半起初喝得少,但为了合群慢慢也养出了酒虫,基本找不到不喝酒的。
不过酒水毕竟收拾消遣之物,受限于物资匮乏,中洲难以培养出善于酿酒的宗门世家,玉瑶洲最好的酒还是在九宗桃花潭,中洲修士喝的酒,基本上都是俗世酒水,含着点灵气的仙家陈酿极为稀少,只有在大地方才能找到。
谢秋桃进的酒楼,是齐家的产业,里面卖的有自家酿的‘曲剑士’,名字起得挺别致,但实际上就是用寻常灵谷酿的酒,没特别之处,只因周边别无二家才有些名气。
谢秋桃来这里,自然不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来酒楼排遣寂寞。
自从上次上官老祖指引她给龙龟开灵智的线索,谢秋桃就关注着此事,一直在打听消息;方圆几百里就这家酒楼的酒不错,最近进出沙海的人又极多,到了飞沙城大半都会来这儿,想打听消息,这里自然是最好去处。
因为客人太多,谢秋桃没有进去,只是做出看热闹的模样,站在窗户外面,听游走四方的说书郎讲中洲各地的趣事儿,同时也注意着酒客的交谈。
剑皇城解构太散,大事儿上能听江成剑的号令,其余全是各管各的,根本做不到九宗那样天遁塔、渡船航道全覆盖;交通不便利,使得信息传递也大幅受限,北方基本没消息。
好在最近沙海热闹,每天都有各地的修士赶过来,耐心等还是能听到一些,不过大部分没啥营养,这些天下来,谢秋桃只打听到彩衣国地处玉瑶洲北方,已经出了大漠,国境不算小,但身在北方苦寒之地,国力很弱,仙家势力不明,说白了等于什么都没打听到。
酒楼里人来人往,谢秋桃独自在酒楼外站了个把时辰,把团子都给等饿了,才瞧见三个风尘仆仆的修士过来,进入了酒楼。
修士来这里,一半是为了喝酒,另一半则是找人打听沙海里的情况。
与人搭讪攀谈多半会自报家门,谢秋桃瞧见这队散修坐下后,为首之人就叫来了酒楼小厮,自称彩衣国而来,想问问沙海里的情况。
谢秋桃见此移动到了窗口附近,偷偷聆听。
三个散修道行不高,最多灵谷上下,打听完情况后,彼此商量了下明天的安排,就开始杂七杂八的闲聊,多半与秘境探宝的传闻有关,只在中途说了一件彩衣国当地的事儿:
“……世上诡异的事儿多了,还是要小心为妙。我过来之前,就听说阳山那边出了岔子,接连有人发狂袭击旁人,似是有妖魔作祟,好几个大户都在请高人除魔,要不是你们叫我过来,我肯定得过去捞一笔……”
“你这点微末道行,真有妖魔作祟,过去不是送死……”
“唉~真有妖魔作祟,剑皇早过去了,哪里会这般小打小闹。我虽然没有降妖除魔的本事……”
“但借降妖除魔捞钱的本事有的是……”
“嘿——你这话说得……”
……
乱七八糟地言语入耳,谢秋桃皱了皱眉。
谢氏一族的传承就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虽然不清楚此事真假,但她要去彩衣国,若是顺路,去一趟也不耽误事,因此记在了心里。
等几人聊完后,谢秋桃又仔细听了片刻,直至三人喝完酒起身,她才带着又饿了的团子,在街上买了点零食,回到了落脚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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