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身着官服,他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乘马。
在他的左边,小六子为他背负尚方宝剑,右边,则是沉默寡言的甘铁旗!自从进入羲京以来,甘铁旗就一直深居简出,一直在为李凡训练秘密士兵,这一次前往豫州,李凡将他带上了。
而在李凡的身后,刘桓、刘景、刘武等三个皇子,同样是乘马!除了押送兀自的车辆,无一人可乘车。
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豫州。
人群闪开了一条道路,天子亲自走出都城。
“大羲之安危,在于豫州!”
“豫州不宁,天下不安!”
建业大帝的声音震动场中,道:“今日,你们不是去游山玩水,不是去吃喝享乐,而是去打仗!”
“你们的敌人,是豫州的蝗虫!”
“你们若胜,则天下安!你们若败,则苍生必苦!”
“你们,只有胜!”
瞬间,场中百官、士兵等,无不是齐声怒吼:“必胜!”
“必胜!”
“必胜!”
……李凡率领队伍,终于启程!这一次,前往豫州的队伍十分庞大!兵部的五百名精锐甲士,由兵部侍郎张进率领。
户部专门派送的三十辆粮车,载满了粮食,甚至还有一车白银,以备不时之需。
刑部监察院监察使余柄龄率领监察吏跟随。
以及六部官员,全部都有参与。
可以说,建业大帝为了打赢这一仗,已经是不惜一切代价。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蝗灾!……从羲京抵达豫州,需要约莫八日的时间,后方还跟着辆车,又拖慢了速度,在路上,李凡心急如焚,为了及时赶到,他令兵部侍郎张进率领三百人护送粮车,而自己自己则轻骑前进。
……而此刻。
豫州!新蔡县。
正值正午时分,无数的农民,却没有休息,他们组成了一道道人墙,手中拿着的,不是锄头,而是扫帚!新任的新蔡县县令葛万,带着一群县衙的衙役,此刻也跟在人墙的后方,他的头上都是大汗,连乌纱帽都已经摘下来放在一边!“快,再扑杀一遍,再扑杀一遍!”
他大喊着,前方连成一线的百姓们,猛烈地挥动着手中的扫帚,拍击着空中满处在飞的蝗虫!那些黄褐色的昆虫,在被扫帚扑打之后,纷纷落下,落在了干涸的土地上面。
“我踩死你!”
“狗日的蝗虫!”
百姓们带着愤怒、带着惊惶,他们将那些虫子一脚踩死,然后接着往前一步……一步……“大人,我们已经连续扑杀六天了,但蝗虫越来越多……人需要休息,蝗虫却能无限的生长和繁殖,仅仅是这六天,这片庄稼,几乎就被啃食了一半……这样下去,我们挡不住啊!”
一个衙役脸色悲苦,这段时间,葛万亲自率领他们,组织百姓抗虫,但是,收效甚微!蝗虫的生长速度,远远超过了人的扑杀速度!葛万看着前方,一只蝗虫跳到了他的头上,他却无心去拍打,他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深深的绝望!“上报,上报……”他有气无力地开口。
“我们在一个月前就上报了……可是,除了直隶府传来让我们积极组织抗灾的公文,其余什么都没有,没有支援,没有人力……”旁边的师爷长长叹息,道:“大人,如今,只怕整个豫州,都已经陷入这种境况之中,直隶府,已经是自顾不暇了啊……”……林田县。
“县令大人,我们的庄稼快被吃光了,你想想办法啊……”“县令大人,城中三口井都已经干涸,只有县衙这一口还有水,你放我们进去吧……”很多百姓,聚集在县衙之外,大多是老弱妇孺。
家里能干活的人,都已经到田间地头,去守护那可怜的庄稼了,而这些老弱,无法提供有效的帮助,他们便在此请命。
井水干涸,蝗虫爆发,庄稼损耗,来不及成熟的粮食被啃食而尽……他们在祈求官府的帮助。
但,林田县的县衙大门,却已经紧锁了七天七夜!“王忠赟,你这个狗官,一官无能,害死了我们多少百姓!狗官!”
“狗官,开门啊!”
炙热的天气,激发了百姓们的愤怒,他们朝着县衙之中,扔去了无数的石块等……而县衙之中,后院。
一个儒生模样的官员,兀自坐在太师椅上,他手中拿着一杯书,闲情雅致得不行,甚至,他还在在这里种了一片小菜园。
“大人,不好了,外面那些刁民,往咱们县衙扔石块……他们好大的胆子!”
这个时候,一个衙役急忙忙地跑了来,脸色急切地禀报。
闻言,这官员却是眉头一皱,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将那些人驱赶开去便是,莫让那些个贱民扔进来的东西,扰了我这干净的县衙。”
“赶紧去!”
闻言,那衙役面有难色,但还是只能离去了。
这官员重新拿起书本,道:“躲进县衙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那些个俗人,只知道蝇营狗苟,怎知道我这小菜园中,尽享耕读之乐?”
……整片豫州大地!同样的景象,在不同的州郡之间一起上演。
在半个月前,田间地头的蝗虫还远远没有那么多。
但在短短的半个月内,蝗虫数量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增长。
豫州直隶府。
这几日,豫州直隶康逊白,几乎夜夜不眠,直隶府中灯火通明!天气炎热,此刻康逊白坐在几案之前,心中更是充满了焦躁,惊恐不安,愤怒,无力……他整个人,在这段时间,已经瘦了十几斤,更是憔悴了不少,就像是长了十岁!每一天,都有新的郡县,派来信使,送来紧急的信件!“汝阴郡告急,新蔡、上皮、临东三县蝗灾爆发,县衙已经无法抵抗!请求支援!”
“汝阳郡告急,郡守府已经受到灾民冲击,不少灾民,已经放弃抵抗,往豫州城而来!”
“安乐郡告急,井水干涸,庄稼损失过半,当地已经出现饥荒,请求立即拨给粮食!”
……一封封急件,宛如一声声催命的音符。
康逊白的眼中,都已经是布满了血丝,但他不敢休息,不敢休息……他的手都已经麻木,他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就在十五天前,他预感到各地的蝗灾已经压制不住,向孟长青禀报,但孟长青却依旧沉迷于宴客之中,他被逼无奈,无视越级上报的官场大忌,让人急忙送书信到羲京……除此之外,他已经不能再做任何事。
他在直隶府中,听着各地来的急报,然后将直隶府府库中能给予的资源,做最大程度的调配,包括手下所有能调用的人……但那些物资的积累和人力的支援,面对各地汹汹灾情,宛如杯水车薪,近一个月一来,他已经无兵可用、无物可支!他能做的就是坐在这里,写下一封封书信,但书信的内容早就已经只剩下重复:自行组织人手、最大程度抗灾、安置灾民、开掘水井……他写下一句又一句正确的废话。
但这已经是他能给豫州做的最大贡献。
至少让各郡县知道,直隶府没有放任不管,直隶府还在努力,自己还在努力……不是么?
自己用书信维持着这样的微弱希望,什么时候才破灭?
他不敢想。
不敢想。
他已经不管孟长青,派人往羲京加送了一封又一封信。
但他知道,羲京未必会重视,朝堂上的百官,或许早就已经将急信丢在了一边……而就算早就病入膏肓的帝国反应过来,支援也会姗姗来迟……他几乎绝望。
“望川郡急报!”
这个时候,又是一声高呼,一个从望川郡赶来的信使,踉踉跄跄地跑进了直隶府中,信使的脸色是如此苍白,他的嘴唇干裂,显然已经疲累到了极点……他跪在了地上,眼中涌现出一种深沉的悲伤,痛哭道:“直隶大人,望川郡崩溃了……彻底崩溃了……”“就在昨日,城中大乱,无数的饥民,冲向郡城,抢夺食物……”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么?
康逊白抬眼,道:“刘川呢?
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何不镇压,为何不镇压?”
他几乎在怒吼。
如今整个豫州,已经是岌岌可危,而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这场蝗灾,会引起民间的暴动!一旦到哪一步,恐怕百姓会揭竿而起……在帝国的历史上,百姓每当无路可走,那么他们就会选择最后一条!所以,绝不能乱……纵然无情一些,残酷一些,他也要保持豫州的稳定……但现在,望川郡却乱了……大乱!信使声泪俱下道:“大人……压不住了,压不住了啊……在望川郡,有人易子而食,有人易子而食啊……一个愤怒的母亲,举着一只被吃掉一半的孩子尸体走进城中,她的孩子被人偷去煮了……你能想象么大人?
你能想象么?”
“刘川大人看到那一幕,他崩溃了,他自杀了,他自杀了啊!……他说对不起大人,对不起望川郡的百姓……”信使痛哭流涕,道:“大人,咱们豫州完了啊!”
康逊白的脸色刷白,他整个人都已经傻眼,怔住,呆滞……易子而食……一个愤怒的母亲,举着一只被吃掉一半的孩子尸体走进城中,她的孩子被人偷去煮了……他的双眼中,泪水忽然无声地流了下来!他手中的笔,落在了地上。
他呆呆地看着前方,听着信使的嚎哭,他忽然也想哭,却已经哭不出来。
“苍天啊……”他悲哀地开口。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
这个时候,外面一个衙役急忙忙跑来,道:“进入城中的灾民们……围住了总督府!”
“总督命令您立即去为他解围!”
衙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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