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也不废话,就披上外套要出门。
韩路:“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陶桃:“我找宋田一起去创作室,将就蔡泽写的稿子开始改。”
韩路大惊:“这都晚上了,你还跑过去,再说,蔡桑这才刚开始写,估计也没有写什么东西,明天去不行吗?”
陶桃不耐烦:“你起开!”
韩路心中着急,妻子得了抑郁症,必须保证严格的作息,一熬夜,内分泌失调,那是要出大问题的。可看这架势,又如何拦得住。
“好吧,我陪你。姐,你等等,我收拾点东西。”
“也对,等下熬夜会饿,你带点吃的。”
等到韩路收拾好东西,陶桃一看,不悦:“你搞什么搞,出门旅行吗,也不嫌麻烦?”
韩路带了水果,咖啡、泡面、火腿肠、瓜子儿、一条烟,一床被子,两件长衣服,还有四双拖鞋。
为什么是四双呢?
韩路说,久坐腿会肿,得换上棉拖。不过,如果要上卫生间什么的,还需要凉拖。多准备些东西总是好的。还有,如果累了,还可以在长沙发上躺一下,盖上被子也不怕着凉。
陶桃:“你这人真是烦死了。”
等两口子到了单位,宋田已经来了,创作室里酒气冲天烟雾缭绕。
却见,蔡泽还在打字,他每打上一气,就喝一口白酒,然后吼上一声:“你把我灌醉,你让我流泪。扛下了所有罪。我拼命挽回。你把我灌醉,你让我心碎,爱得收不回……”
宋田也坐在电脑前,看着一篇文字。
韩路蹑手蹑脚走过去:“这是蔡老师今天写的稿子,多少字了?”
宋田:“一万多字的,写得不错,我把文挡发你手机上。陶桃,你过来咱们合计一下这本子该怎么改。”
说着话,他站起身来,坐钢琴前敲了一段旋律。又摇头,再敲,还是不满意。最后忍无可忍对蔡泽吼:“蔡泽,你他玛给我住口,影响到我了,创作呢!”
蔡泽嘿嘿笑着,又喝了一口酒,点起烟。
烟柱凝结在空中,笔直向上。
韩路:“蔡泽,什么时候能写完?”
“马上。”、
“马上是什么意思?”
“马上就是一口气写完,直到最后一个字。”
“那你还剩多少篇幅?”
“大约还有两三万字吧。”
“你已经写了一天了……”
“我不吃不喝也得一口气写完,不然……”蔡泽说:“不然,灵感一消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动笔。什么是灵感,那是上天的垂怜,那是上天的馈赠。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韩路抽了一口冷气,虽然他预感到蔡泽会一直写到完本。却没想到人家是准备不面不休地弄。蔡泽的写作速度他是知道的,三万字,如果不停打字,估计得两天。
宋田在谱曲,每谱上一段,填了词,就让陶桃试唱。当然,这词肯定是不行的,最后还得让蔡作家修改润色,现在先对付着吧!
韩路就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看蔡泽刚写好的内容。
《浩然成昆》的世界又在他眼前展开。
***************
《浩然成昆》之三
李琴麻木地走在去师部的山路上。
她是去写材料的,材料弄好,等待孙大民的就是一声清脆的枪声。
可说,孙大民的生死都掌握在她手上。
李琴到现在还记得孙大民被捆走时的情形,他没有挣扎,没有辩解,眼神里甚至没有屈辱,只有疑惑。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苦笑。
在看到李琴的时候,孙大民还摇了摇头,表示痛心。
痛心,他痛心什么?李琴心中不觉得冒火,你这是在鄙夷我,试图在道德上谴责我吗,我凭什么被你谴责?
那目光刺得李琴耿耿难眠。
熬了一夜,李琴一想到这么个活生生的人因为自己就要死去,顿时心惊肉跳,早饭也不吃,急冲冲去了师部。
她想还孙大民的清白。
不料,负责这个案件的领导却语重心长地说,小李,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有顾虑,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蛋。孙大民,侮辱妇女,罪大恶极,我们是不会放过他的。
李琴不解,说,这事我就是赌气乱说话,我也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请组织上处理我。但是,怎么就扯到顾虑上呢?我没有顾虑啊!
领导沉痛地说,小李,你毕竟是个黄花闺女,名誉受到损害,将来的恋爱和婚姻都要受到影响,说不定人生都要改变了。毕竟,这事关系到你的清白,清白比生命更重要。你害怕了,你想推翻对孙大民的指控,这我能够理解。可是,李琴同志,比起你个人的命运,我们队伍的纯洁性更重要,法律的尊严更重要。这已经不是你和孙大民的事,这涉及到我们的信念,我们的事业,我们所追求的理想。必须要讨回公道。
李琴说,首长,孙大民真没侮辱我呀!
领导问,那他抱过你没有。
李琴回答,抱过。
领导愤怒,拍案而起:“是可忍,孰不可忍,孙大民这个畜生必须死!”
李琴很郁闷,嘀咕,抱是抱过,可我不觉得被侮辱了呀!
领导喝道,李琴同志,你的觉悟有问题。
专案组的人就有点不讲道理了,李琴和他们扯了一上午,不但没有任何效果,到最后,她反成了大家教育的对象,弄了一肚子气。
在那个特殊年代,一切都从重从快,案子审得迅速。像这种在当时的人眼中非常恶性的案件,一经审核,几乎没有耽搁就会把犯人押赴刑场就地正法,对于革命干部尤其严厉。
李琴是被彻底地吓住了。
李大小姐虽然父母现在不知道关在什么地方,生死未知,她也吃过不少苦头,但内心还是挺单纯幼稚的。
想到活生生的孙大民就要死在自己眼前,竟急得出了一头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怎么救?
正六神无主的时候,一辆老解放卡车拉着货物过来,停在操场上。司机探出头来问路人:“同志,请问设备处怎么走?”
“设备处……”李琴心中一动:“要不我去找找老于头,他是一百二十快五毛钱工资的大干部,或许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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