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得几天,周末,韩路和陶桃的婚礼正式举行,几乎没有丝毫的延迟。
原因很简单,韩路的母亲病情已经加重。据父亲说,老娘最近的用药量越来越大,身上也越来越痛,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必须马上送去医院进行保守治疗,减轻痛苦,这事不能拖延。
婚礼一结束韩国庆就会马上带着叶芳离开金沙市,去省医院。
叶芳想亲眼看到儿子结婚成家,想看到这顽皮孩子有婆娘管,这样才能放心。
韩路也不废话,立即开始张罗,订酒席,买糖果烟酒,送喜贴。
婚宴在市里一家四星酒店举行,杨光找了熟人,打个骨折。
小韩主任在单位人际关系好,和几个文化单位的人也称兄道弟。听说韩路结婚,都很高兴,说这是好事啊,小韩,要用车说一声。
很快,韩路就凑够了二十多辆各色车辆。按照西南省风俗,结婚这天,男方需要带这车过去接人,然后在市里转上一圈。
去弄弄平接陶桃的时候又出状况,陶李堵门,说不给红包你就别想带我姐走。
韩路说,早准备好了,便递过去七百块钱。
不料,陶李说,不是这钱,彩礼得加一万。
韩路的母亲要看到儿子结婚的整个过程,不留遗憾,也跟着去接亲。见此情形顿时不快,叫陶桃的母亲,亲家母,你这就是不地道了,哪里有临时加钱的说法。
彭洁说,亲家母,不是我们临时加钱,实在是那天商量彩礼的时候你们实在不痛快,我担心我女儿嫁去你家将来吃苦,我要你们再拿点诚意出来。只有出了钱,你们才知道珍惜。
韩路不觉在心里摇头,暗道:都这样了还谈什么诚意,好好的一场生意,弄得跟爱情一样。
他看到母亲忿忿不平,立即道:“给,我给。”
补了一万这还不算完,陶家的亲戚又来问红包,韩路又散出去几千块,这才接到新娘。按照程序,他要将新娘抱下楼。
想了想,实在下不了手。
陶桃也不废话,自己开门走了下去。
车在市区转了一圈,终于到了酒店。
一进大堂,就看到门口摆了两张桌子,钟小琴、常月华、还有黄头发坐在那里签单收礼金。
客人来递上份儿钱后,他们就记上一笔,然后递过去一包糖果一包中华烟。
陶桃今天化了浓妆,穿的是红色唐装,在那里一站,就如果一朵怒放的牡丹花,国色天香,整个大堂都被她照亮了。
常月华不禁对韩路感慨:“我现在终于理解你当初跟我说‘美就够了’这句话,别说你们男人,就连我这个女人见到陶桃也被震得呼吸不畅。”
韩路:“人在就够了。”
婚礼正式开始,主持人老刘,证婚人杨光,按部就班。
韩陶桃二人泥塑木雕般随他们折腾。
终于进行到给双方父母敬茶的环节,韩路倒是大方,带着陶桃跪在四个老人面前喊了一声:“爸妈。”
陶桃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喊了叶芳一声:“妈。”
叶芳伸出手去接过茶,忽然泪流满面:“好闺女,好闺女。”
韩路见老娘情绪激动,强笑道:“妈,人家这一声可不能白喊,你得给红包。你得给钱啊,实在舍不得,你直接给我吧,反正我管家。”
叶芳恼了:“你一个男人管什么家,你从小到大惹了多少祸,我不放心你。桃子,你管好韩路。这娃不乖得很,就没让我省过一天心。”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叶芳给陶桃的红包里包了一千二百块钱,但彭洁给韩路的红包只有十二块。
吃饭的时候,和韩路同桌的钟小琴鄙夷:“韩路喊的这一声妈还真便宜。”
韩路:“也就是个意思,你少废话。”
钟小琴:“我这不是替你生气吗,弟弟,你不敬我一杯酒吗?咱们喝交杯吧!”
韩路:“使不得,会被舅子打。”
钟小琴忽然说:“如果我不带着孩子,也没陶桃的事儿,韩路,你这人挺传统的,我理解,但我还是气。”
韩路对着坐旁边的郭小亮:“亮子,喊爹。”
大家又笑。
韩路低声对陶桃说:“要挨桌敬酒了,走起!”
婚礼还出了个小插曲。途中,黄头发气急败坏地把韩路拉到一边:“韩主任,你舅子把剩下的烟都带走了,一共三条中华烟。他还想把礼金都拿走,还好被常大姐给制止了,真是不象话啊!”
韩路:“大喜的日子,由他去。”
黄头发丧气:“韩主任你多好的一个人啊,虽然桃子是我老板,但我还是要说,白瞎了你这个人儿。结婚,老婆漂亮真的那么重要吗?”
韩路正色地看着他:“黄头发,真不重要。你还没有结婚,记住兄弟一句话:以后你如果找对象,千万千万要找能和你聊一块儿去的。”
黄头发:“你和老板结婚这事我不太理解,其实她长得虽然漂亮,可看久了也就那样。”
韩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彻底地醉了,醉得厉害。
韩路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宿舍里的。
夜已经很深了,
单位的宿舍面积大,但为了给儿子留出空间方便生儿生育女,也为了免得尴尬,韩国庆和叶芳今天晚上就留在举行婚礼的酒店,他们的行李也准备好,放在那边。
夜幕低垂直,万家灯火。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阅读灯,气氛显得奇怪。
天气热,唐装也穿不住,陶桃只一件单薄的麻布衫子,灯光剪影,线条流畅。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
韩路摇晃着身体走过去,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指尖触碰到温暖细嫩的面庞。
“啊!”陶桃忽然发出一声尖叫,穿云裂石。
韩路一个哆嗦,停下来。
隔壁老刘也发出一声大喝:“啊……a---o,a---o e,a se di, a se do, a se da g3 di g3 do,a se di, a se da g3 do……”
是龚老师的神曲《忐忑》。
他一亮嗓子不要紧,整个单位就闹腾开了,到处都是人跟着唱。
韩路已经醉得失去理智,他对着外面就是一声吼:“吵死了,新婚之夜呢,我要生孩子!妈,你想不想抱孙子……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儿子不孝啊!”
然后扑通一声摔到在地板上,呼呼大睡。
夜里,他被冷醒,发现自己还躺在地板上,而陶桃还坐在旁边沙发上一动不动。
韩路感觉自己嗓子里好象有火在烧:“水,水,水……”
陶桃依旧不动。
韩路叫了几声水,再次睡死过去。
等他第二次醒来,天光已经大亮,自己还躺在地板上,而陶桃还是坐在那里。
韩路酒劲已经过去,他从地上爬起来,很伤感:“你就让我在地上躺了一晚上啊,哪怕你给我盖上一件衣服也成,你还真狠啊!你没有心,你有的只是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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