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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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外来的人是夏侯兰。
夏侯兰与赵云同乡同里,自小相识,赖赵云的推荐,夏侯兰得以入仕到荀贞的麾下,而又因夏侯兰在书信上对荀贞的推崇,赵云终也来投奔荀贞。两人相见,自有一番热闹。
荀攸、戏志才闻讯,亦先后赶来。
赵云、严猛、董植等自杀出真定之后,一路马不停蹄,风餐雨卧,奔行了数百里,今次来到邯郸可谓是远路迢迢,难免疲惫。荀贞体贴人意,虽然还有很多话没对赵云说,比如想细细问他常山的贼情、比如想一叙别后的思念,但还是早早地结束了这个“欢迎会”。
府吏安排好了赵云等人的住处,荀贞亲自把他们送过去,笑对赵云说道:“子龙,卿等不以我鄙陋,翻山越水前来相投,此份深情无以回报。我与卿数月未见,今晚本该摆酒置宴,为卿等洗尘,只是一则卿等远来疲惫,二来仓促间也难置办好宴,卿等且休息一晚,待恢复了精神,明天晚上你我众人再把酒尽欢。”
赵云说道:“褚燕、张牛角一起,州内又生兵乱。云等一路观见,赵郡尚好,常山郡内盗贼蜂起、四野不安,道上倒尸处处,乡亭几无人烟,此冀州倒悬、百姓如处水火中时,云等今来投奔中尉,不为别的,只为家乡百姓,来日中尉如进兵讨贼,云等愿为前驱。”
赵云这番话说得很婉转,但荀贞等人俱是人杰,却听出了他话里的两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是婉言推辞了荀贞为他摆酒置宴,而今“冀州倒悬、百姓如处水火”,大摆酒宴似乎不合适;第二层意思是因为知道无有朝廷之调令、郡兵不得出郡,所以不敢求荀贞现在就带兵出境、救援真定,但如果朝廷有调令,希望荀贞能够尽力帮助他们收复真定。
刘备跟在荀贞的身左,见赵云年纪虽轻,却举止稳重、应对得当,不觉称奇,遗憾地想道:“我以往在涿县时却怎么没有听说过常山赵云之名?如能与子龙早识……,唉,可惜可惜。”
刘备虽不是冀州人,是幽州涿郡人,但涿郡离常山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中山国,相隔不到二百里,从真定到涿县如果骑快马也就是五六日的路程,可算半个老乡。同处北州,相距不远,两郡的地方人情、民间风俗、说话口音以至乡谚里谈颇有相似之处,两郡的士子、豪杰彼此也都相知,适才在堂上的时候,刘备和赵云尽管交谈不多,然而很有共同语言。
他俩在堂上交谈时,荀贞於侧旁听,当时曾暗暗想到:“玄德与子龙虽非同乡,然乡梓近在咫尺,这大约就是为何他俩在公孙瓒帐下一见如故以及子龙最终追随玄德的一个缘故吧。”
各个不同的州往往会结成各个不同的政治集团,一个是因为当下交通不便,各州士子、豪杰、人物的交际圈大多局限於一郡、一州之地,再一个则是因为生活习惯,例如豫州和冀州,这两个州要说相距不远,可日常饮食就有不同,口音也有不同,荀贞和赵云说话时彼此都得用洛阳正音,而刘备与赵云说话时直接用方言就可以,俗谚有云:“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方言一说出来,就会让人觉得很亲切,能够拉近彼此的距离。
荀贞慨然应诺,说道:“子龙心忧家乡,此情吾知。卿且放心,我今日就上书州府,询问方伯平贼之策,如有需我赵郡出力之处,我必会以卿等为先锋,为卿光复家乡。”
赵云、严猛、董植下拜致谢。
荀贞把他三人扶起,笑吟吟地亲自把他们送入舍中休憩。
离开客舍,转回府中堂上,路上,荀攸凑近荀贞,低声问道:“中尉,真要上书州府?”
皇甫嵩离任时,荀贞、荀攸、戏志才讨论过新刺史上任后可能会出现的种种情况,其中一条就是新刺史到任后可能会调赵郡郡兵出郡击贼,那时荀贞虽然没有多说,可荀攸与他总角相交,俩人是一块儿长大的,对他知之甚深,非常了解他,已然看出他是不太情愿拿自己的兵马为新刺史卖命的,而今天却又闻他慷慨应诺,主动答应赵云说会上书州府,不免觉得奇怪。
荀贞知道他的疑惑,微微一笑,心道:“如今中山、常山、博陵、巨鹿、魏诸郡国烽烟遍地,贼众纷起,州治高邑亦陷入危险之中,料来新来的刺史王芬已经是焦头烂额,恐怕很快就会有调令下来,命我带兵出郡,与其等王芬的檄令下来,不如我主动问之,……再则,如能得到子龙真心实意地为我效力,莫说带兵出郡,便是与褚飞燕、张牛角打场硬仗也未尝不可。”
赵云虽然来投了他,可眼下还不算是他的帐下吏员,迟婢现如今在后宅里住,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荀贞也是早蠢蠢欲动,一边按下对吴妦的**,吩咐她起来,一边往迟婢走去,想道:“阿蟜离乡背井地前来投我,美人之恩不可不报。过两日找个机会给阿芷说说,便把她收入房中吧。”
吴妦从地上爬起,目送荀贞去到迟婢身前,目光在立刻变得欢喜快活的迟婢脸上停了一停,留意到迟婢朝她这里瞧了眼,温顺地低下了头,在两个“监视”她的壮婢的看护下,顺着细石卵铺就的道路,慢慢地穿过院子,回到了院角自住的屋中。
等那两个壮婢把门关上,屋中只剩下她一人时,她先溜到门后,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儿外边的动静,继而又蹑手蹑脚地到临院的窗前往外边看了几眼,见无人注意屋中,乃来到床边,蹲下身子,探手到床头下,从床板的间隙里摸出了一支银簪,——这支银簪是她上次借“托言感谢迟婢为她求情”之机在迟婢屋中偷来的,拿了银簪在手,接着她又取来装放脂、粉、眉笔诸物的硬木奁,随后开始如磨刀也似,小心地在硬木奁上磨砺簪尖。
在院中的恭顺之态此时已不翼而飞,她咬牙切齿地磨着簪尖,想道:“我日日拿低做小,故作温顺,应该已经打消了这狗贼的警觉,我就不相信他还能再忍几日!”
吴妦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可也不是容易屈服的人,她为她夫兄、丈夫报仇的念头从未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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