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胡闹!”
“简直是儿戏!”
“把国家大事当成什么了?!如同儿戏!”
两名辽国使节才离开,韩绛就开始在殿上大发雷霆。
见向皇后急着招萧禧入宫,韩绛就心中起疑,觉得其中必然有异,追着问出了真相,只可惜迟了一步。没能拦得住辽国的使节。
辽使上殿时,纵然已经恢复了正常,但他们在门洞中的表现,却早就穿到了殿上。甚至都没能说什么硬气话,递交了国书就下去了。完全没了当年逼着赵顼割地的气势。
只是韩绛一肚子火。前面没发出来,只是因为使者在殿上,现在没了外人,他也就不用再忍了。这并不是韩绛联想力太好,而是将号炮加入报时的钟声中,这本就是前几日看火炮试射之后,向皇后提出来的。
这等提不上筷子的小事,宰辅们谁会放在心上?太常礼院或许要这件事做得实在是有失朝廷体面。区区一个来自辽国的使者,朝廷跟他们动心眼,这事传出去,丢脸的只会是朝廷。之后向皇后的辩解也是空虚无力,小孩子也许是不能吓,但一个奇装异服的丑男人,至于这么提防吗?
但被招到了殿上,韩冈则只能帮着向皇后缓颊。
“相公所言固然有理,不过整件事,韩冈倒是觉得无伤大雅。”韩冈不顾韩绛的怒视,自顾自的说着,“下马威到处都有。新官上任,使者初至,都是最常见的情况。萧禧做了那么长时间的使者,肯定早就习惯了才是。”
这是彻头彻尾的强盗逻辑。但很有说服力。
“生怕辽人学不去火炮吗?还特意提醒他们?”韩绛厉声怒视着韩冈,他可不是那些没什么眼光的小官,能给韩冈糊弄过去。
‘学了又怎么样?’韩冈腹诽着,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不过这话不能直接的说出来。
“相公过虑了。”韩冈慢慢的解释道,“得其形,失其神。北虏学我中国事物,一贯如此。不论是官制,还是政事,表面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实际上却是大相径庭。”
“现在说的是军器!”
“辽人偷学后,造出的板甲也多了,可是与官军的差距越来越大。神臂弓,辽人也不是没有拿到手的,但到现在为止,也米见到对面自己生产个一具两具。火炮能看到的只是外观,但同样重要的其他地方,却是辽人看不见,也学不来的。”
“就是半吊子的火炮,猝不及防之下,官军难道就不会吃亏?”
“就是没有火炮,猝不及防之下,官军也很难不吃亏的。”韩冈说话越发得诚恳,“相公,火炮一物,本来也瞒不住北面。中国能往北虏那边送多少奸细过去,北虏就能送多少细作过来。既然当年的飞船让耶律乙辛得到了那么大的好处,他定然不会松懈向中国偷师的想法。到了这时候,耶律乙辛恐怕现在已经听说了什么事火炮了。”
韩绛还是怒气难收,只是韩冈既然明着站在皇后一边,那么他现在再争,等于就是要跟韩冈对阵,还要加上敲边鼓的向皇后。这样的形势下,韩绛完全没有得胜的机会。
之前韩绛一通发作,宰辅们都没有帮太上皇后的意思,这让韩绛在气势上轻易制住了向皇后。可等到韩冈一到,帮着说了几句话,这形势便倒转过来了。
没有皆为宰辅的同僚站在天子那边,一名宰相是能够占些上风。可一旦两府中有两种或多重意见。这时候,皇帝的立场就重要了。对于执掌九州的天子来说,做裁个断者远比直接下场要简单许多。
韩绛偃旗息鼓,韩冈不为已甚,没去追击。蔡确、章惇又出面多说了几句好话。赞韩绛是肱股之臣,其所虑乃是正理。只是太上皇后要镇压辽人的气焰,不得不如此。
两边有了台阶下,小小的风波也算是告一段落。
不过有此故事,日后再有使节上门,说不定放炮就成了常例。
韩冈倒是觉得这样日后会很有趣。不过今天吕惠卿和萧禧是同时抵京。
闹了这么一下,韩冈的视线扫过殿中的每一名宰辅,心道,应该说说吕惠卿的事吧。
吕惠卿已经进京了。太上皇后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他给召进宫来,反而是招了辽国使者,这在外界,肯定会有人有所遐想。
吕惠卿也曾经提到火器,甚至设立火器局的建议跟韩冈一模一样,只是韩冈在京中,而吕惠卿并不在。不过吕惠卿的火器,是给箭矢撞上火药包,用来增加射程,而韩冈的火器,是利用火药的爆炸力直接将炮弹投掷出去。
这完全是两个方向。
但了解这件事的人,也不能否定吕惠卿的眼光。火炮的成功,其实也让人们重新认识了火药的作用,吕惠卿的提案,在随之浮上台面。
军器监中有人将制作火箭的提议写成了奏章,然后递了上去。这是火器局正式建立之前的事了。甚至几张图纸,韩冈都拿到了。
他曾经对来自吕惠卿的图纸十分惊讶,这不就是一窝蜂箭吗?
成本、人工和可靠性,完全不能与火炮相比。
不过韩冈没有反对的意思,如果堵着不答应,反而会让吕惠卿日后总会拉出来说嘴,还不如先把麻烦给解决了。
韩冈对火炮有着绝对的信心,既然能在另一个世界淘汰床弩和投石车,那么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什么反复。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反正真家伙到了战场上一试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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