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把兄弟们给害了?”阮希浩怒道。阮希浩是最早单纯以韦泽为主君的部下,所以面对比他资历早了半年不到却是太平军分给韦泽的部下胡成何,阮希浩也忍不住大声喝道。胡成何的话太气人了,这让阮希浩不能不恼火。
胡成何却没因为这小兄弟的发火而不高兴,他摆摆手示意忍不住站起身的阮希浩坐下。“老弟,当年都督杀他那几个远亲之前,也没有害他们的意思。最后还是杀了。那时候立下的规矩是什么?而且后来也不是没有因为在地方上胡作非为而被撤职的人。最后也是因为有功臣法,那些人才保了条性命。沈心其实说的可不仅是地方和中央的斗争,他也说了件事,部委里面被抓的人比地方上的人多的多。沈心也说了件事,以都督的态度,财权到了地方,地方上要杀多少人?到时候你保还是不保?老弟你给我个痛快话。”
阮希浩听了这话倒是没有任何迟疑,他大声说道:“贪官污吏杀了就杀了,咱们当年杀的还少么?”
“嗯!说得好!”胡成何撇了撇嘴,“老弟你这么讲,行。我也给老弟你说清楚,谁找到我门上来求情,我可是不管的。”
这话太伤感情了,阮希浩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合着胡成何竟然认为假如争夺到财权的话,地方上会胡作非为么?这对于阮希浩来讲,是很难想象的。好不容易从部委手里争夺来的企业管理和财权,若是不好好的用来干事而是中饱私囊,反正阮希浩觉得这帮拍胸脯保证的老部下们不至于这么做。所以他怒道:“胡大哥,你是不是想太多?这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你怎么想到处置自家兄弟了。”
胡成何冷笑一声,“沈心在地方上干了好几年,他最初对我说这个的时候我也不信。可沈心后来讲了不少人的事情,我是真被他吓住了。那些人有了钱之后又不懂怎么做事,花起钱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那些部委很烦人,可他们毕竟是都督直接能管到的,好歹也不至于不知道怎么干事。以沈心的聪明,最后还是弄得灰头土脸,被一个畜牧厅差点给掀翻在地。你觉得那都是部委自己不懂事?不至于吧。都督对沈心是个什么态度,他怎么可能让沈心平白受人欺负?”
阮希浩更不爱听了,他瞪着胡成何说道:“胡大哥,你这意思是地方上的兄弟们就是靠不住了?”
看阮希浩已经是意气之争,胡成何摆摆手,“我还是那句话,让我帮着你争取,我可以做。不过地方上捅出篓子来,我可不帮他们擦屁股。出了事情别找我。我几十年跟着都督,想敷衍都督的次数多了,每一次能糊弄过去的。都督只是不愿意为难我,我认个错,以后努力不再犯,都督就放我一马。这次的事情我也想了很多,不能到老了,我再栽个大跟头。我对你这么说,对下面的兄弟我也是这么说。我只管挖坑不管埋。”
胡成何的话深深的伤害了阮希浩的心灵,自家兄弟先对自家兄弟不照顾,有这样的道理么?更别说事情还没做之前,胡成何就如此悲观的态度。阮希浩怒道:“你只要帮这个忙就行,剩下的事情一概不用你管。”
说完之后阮希浩还不解气,他怒道:“要不要你给我写个保证书啊?胡司令!”
两人虽然达成了某种一致,但是还是不欢而散。胡成何看着阮希浩气呼呼的背影,忍不住叹口气。他已经要60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而且阮希浩现在如此愤怒,其实在沈心去北美之前的谈话里头,胡成何的愤怒不亚于阮希浩。沈心对地方的悲观看法在胡成何当时看来几乎是不可理喻,以沈心的看法,现在想让事情能够顺利进行,不是地方斗过部委,而是地方干部最终被部委的年轻一波替代干净才行。
“胡司令”沈心情绪低沉,“我也看了很多人,说他们不能干也是冤枉他们了。不过这些人的干法明显不对路。李维斯他们再王八蛋,但是好歹部委爱用都督一句话,人生就是个过程。地方上的老兄弟们也许是当兵太久,他们认为一切都是个结果。我在北方四省的时候可是被这种态度给坑惨了。咱们出兵东非,就是我栽了跟头之后的事情,那时候都督听我抱怨完,说他来解决这个问题。若是换了省里的兄弟,他们说什么都拿不出都督解决问题的法子来。若是让他们硬干下去,你觉得会有什么好结果么?”
胡成何对沈心的话是完全不认,省里的兄弟的确没有韦都督这么深谋远虑,却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但是胡成何毕竟岁数在这里摆着,他进行了一番调查。这十年来苦心孤诣的培养优秀的圈子,胡成何最后也真的拿到了不少很有价值的资料。而这些资料把他给吓傻了。但是这些资料来源是没办法说的,所以即便阮希浩不理解,胡成何有些话也只能说到这里。就如胡成何所说,到了这个年纪,马上就是荣誉退休的老功臣,他绝不肯在现在为了别人而栽跟头。此时栽了跟头,那真的是永无翻身之地。
阮希浩对胡成何的看法却不是如此,胡成何这些年的殷勤,看中的人,大多数和部委们关系密切。这也是必然的事情,阮希浩的女儿也是部委系统的人,部委虽然可恶却也不是一无是处。不过在与部委的结合程度上,谁都没办法和胡成何相比,这也是个事实。阮希浩认为胡成何本人是换了立场,屁股坐在了部委那边。阮希浩甚至认为胡成何的话甚至不太能信,他到时候未必真的会站出来支持部委。
即便没有胡成何,支持的人数也差不错了。三会的时候一众省委书记和省长都会进京,在这个关键时刻把合成氨的消息往外头一放,该说话的人自然都会站出来。
中国古诗有句“春江水暖鸭先知”,在此次的政治变动里头,韦泽家反倒是最先接收到波动的之一。韦震和韦坤两兄弟立下如此大功,自然是非常高兴。祁红意与李仪芳心情虽然复杂,大部分情绪也是高兴。虽然在韦泽的眼里,两兄弟都是他的亲生儿子,不过在两位母亲眼里,自己生的儿子和别人生的儿子根本不是一码事。但是两位母亲也很清楚,她们此时最不能谈的就是这件事。韦泽能给与的,他就能不给。若是母亲们挑起无意义的争端,倒霉的必然是自家孩子。所以两位母亲还算是合作的摆酒庆功,说的话内容都一样,要让韦泽给这些已经成年的孩子更多。
当然,两位母亲都没有提及被当做重点对象的韦睿。这位年轻的少校明显是在继承韦泽衣钵最有利的位置上,而且也是家里现在唯一一个摆脱了韦泽安排的男孩子。而此时他的两个弟弟却踏着他们老爹韦泽指出的道路出名了。这种变化也是两位母亲暂时没能盘算清楚的问题。
对于两位老婆做的这顿饭,韦泽表示了感谢,他已经吃了好久很简单的饭菜。家里面的人情绪不高,厨师做饭也很为难。没人对吃饭感兴趣。这位一家之主先缓和了一下情绪,然后说道:“我这里要给大家强调一件事,有关此次合成氨的问题,你们兄弟两个都出名了。合成氨项目是政府专项支出,才政府承担这个项目的支出。不归省里管,更不归部委管。你们现在是归我管。现在不管谁试图把你们拉到他们阵营去,你们兄弟两个都不许掺乎。”
不得不说,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韦震和韦坤两兄弟脸上都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韦泽扫了两兄弟一眼,忍不住冷笑一声,“这么说吧,合成氨产量是多少?都多少亩地用?这良种就是最好的选择了么?有没有更适合这种新式化肥的选择?你们两兄弟既然是搞科研的,现在你们不专心趁着这个时机把这些技术深化下去,难道要把宝贵的时间用来掺乎别人的事情不成?”
看着丈夫如此严厉的训斥,祁红意和李仪芳几乎同时伸手抓住了韦泽的一只手臂。脚下也忍不住踹了自己儿子一脚。两兄弟赶紧向老爹表示了服从。
这种事情根本骗不了韦泽,不过韦泽深知人对自身的改造是很困难的。先从假装开始,知道有一种东西是必须去强行学习的。至于理解多少,什么时候触及灵魂,那就在工作中逐渐接近吧。他继续说道:“你们两个应该想清楚,别人要拉你们,他们看中的是你们代表的东西,而不是你们本身。合成氨技术一定会在很短时间内就开始推广,这个技术不可能封锁。他们不拉拢你们也能很快得到这个技术。你们觉得那帮人是傻瓜?想不通这点么?”
年轻人虽然火气盛,却不等于他们没头脑。他们的问题顶多是对利益的判断有偏差,听了老爹的话,不服气归不服气,两人也不是对韦泽的判断视而不见。
“他们在这时候还要拉拢你们,就不是对技术的需求,而是希望利用你们来实现他们的目的。我的儿子们,和人交易与被人利用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作为你们的父亲,我要强调,不要因为名利这种一文不值的玩意把自己给卖了。那不仅没有价值,更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危险。”韦泽说着父亲才会说的掏心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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