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野外辛辛苦苦过了一夜的吴化龙和小兄弟,又多等了半天。
他们发现红毛蕃子打开城门,送走了很多人。原本在红毛城码头上停着的两条小一些的红毛夹板船船上的水手们也退到了城里,船就丢放在那里了。他们又紧急地加强了工事,并把城上几门大炮分得更远了。
甚至开始在红毛城外一里处的路上挖起了深沟。
这是怕那个能行走的怪车啊,吴化龙一眼就看出了红毛蕃的意图。他娘的,白等了,他们这是宁死不降了。
也好,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这个汉唐集团的真实实力。
两人飞快地往回跑着。
这两天紫水号也没有闲着,他们简单测量了一下淡水溪河道的深度,发现比下淡水溪的水文情况好太多了,紫水号上行完全没问题。
吴化龙回来详细地报告了情况,还绘声绘色地描绘了红毛蕃挖深沟的认真劲儿。
看来传檄而定对荷兰人不好使,人家赤嵌地区都开始有各社土著前来投献了。是咱们人品不好吗?得,自己去拿吧!
伍大鹏队长说:“出发,要亲手拿回来才行。帝国主义不打就是不倒!”
在甲板上,伍大鹏队长声音宏亮地交待了任务。
这一次不太一样,他们尽量要少打死一些人,跑就跑吧,不用追他们。到时候,绕到基隆去抓就行了。淡水溪的上游全是好煤矿啊,再说打死了,还得收拾,怪恶心人的。
穿越者们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太有爱心了。
出发了,两门三七炮打开了炮衣,明人们偷眼看去,大失所望,这比热兰遮大城的四门火炮差太多了我说!
热兰遮大城是兵家重地,应该严密防守。可不能相差如此之大啊!
这好比竹竿和红松树,手指和大腿的区别。
他们指指点点,开始议论起来。高德高公子早就说过,火炮有,都在仓库里堆着呢,为何不用?只想着换来小娘子,真没有道理。买卖做大后,要王爷家的女儿,他敢不给?是不是在见识上啊?!
一号炮位的炮手很敏感,他对炮长兼观察员说:“明人们好像瞧不上咱们。”
炮长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远方,不在意地说:“咱不和他们一样,一会儿来几个漂亮的连发,一下子就吓倒他们了。你没听说吗?就连城头上那四门打不响的工艺品雕塑,都吓得渔船不敢靠近,非得绕远才敢上岸卖鱼……”
“市场开了?”
“嗯,听说昨天就开了。”
“等回去看看”
“靠,听说啥也没有……全是卖菜的。”
“那好啊,我终于可以自己开小灶了。”
“开小灶时带我一个。”
“就一个要求,开炮时你别‘ire,ire’的……”
“好说。”
大约一个多小时吧,望远镜里出现了红毛楼的轮廓。
炮长疑惑地说:“不对啊,怎么是白色的,我记得照片上它是红色的啊!”
“你忘了?下面不是注解说是英国人来了后,才给涂的吗?看书不认真。”
炮长没说话,他也想起来了。
淡水溪是一条位于台湾北部的大河。
在后世,它叫淡水河,干流长158.70公里,为台湾第三长之河流,它的三条支流在港仔嘴处汇流后即称为淡水河,再向西北方向流淌后,在淡水油车口注入台湾海峡,此段长度虽仅23.7公里,却是台湾少有的河面宽广、流速稳定与可进行水运的河流。
现在穿越者们当然不会傻到用后世的地图,但从基本走向看,差不多也是这个地方。
红毛楼正好卡在淡水溪河面最窄的地方,上面的火炮完全可以控制河道。
这也是鲍恩上尉有自信的地方之一。
火炮打不沉船?那是不可能的。铁做的船?很可能外面用铁皮包着,里面是木头的。
在和倪但理牧师详谈后,鲍恩上尉无比地在乎起这帮人,远比对待西班牙正规的龙骑兵兵团和火枪兵连队来袭更看重。
所有在他们能理解的范围内,鲍恩上尉都命人做了准备。应该差不多了。
他要好好看看,只有不到二百名的黑衣士兵,就算有一百多名明人帮助,是如何能打破自己重新组织起来的二百名英勇士兵的防卫!
所有老弱病残和女人,还有孩子和吓坏胆子的雇佣兵,都提前送走了,相信他们沿着西班人开出的道路能顺利地到达基隆。
倪但理牧师是最后一个走的。而且是被两个士兵强行送走。倪但理牧师的每一句话他都不怀疑,因为被吓着的人一定会不自觉地夸大。
这没有恶意,只是一种变相的提醒。
投降,接受使用东印度公司法律的审判?一时间他想笑又没笑出来。
公司规定不经董事会或商贸站负责人允许,个人不得随意加税,可他加税了。公司规定过,非受威胁或不服从公司制度的纳税者才可用肉刑,可他因为加税后,有明人交不上税来,而炮烙和鞭打过纳税者,还打死过人。
鲍恩上尉努力忘掉倪但理牧师的建议,坚信自己的决定:这里会是温泉关!
年轻帅气的鲍恩上尉是个执着的人,他坚持自己的理念,相信自己的努力一定会改变什么。这一点真是应该表扬。
但不幸的是,他遇到了穿越者们。
一些不按常理打牌的人们,而且还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设备。太欺负人了。
鲍恩上尉猛然间看到了,一艘远比他看过的任何大船都要大,而且有着诡异外形的巨……船,它像是一个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到处溜达的小流氓般出现在河面上。
二百零一名幻想自己是温泉关勇士的西方人,呆了。真有这么大的船??
那怪船懒洋洋地想在淡水溪河面上调整着位置,横切河面,但是好像不太顺利他们的动作慢了下来。
鲍恩上尉猛然拔出佩剑,冲着发呆的勇士们喊着:“开炮,开炮,击沉它!”
英勇的士兵们也清醒过来,西南角的炮台首先开炮了,一股浓烟升起后,士兵们发现那炮弹只在离那艘船不远处打起了朵浪花,没打中!
但那船的动作却变得有些慌乱,更笨拙了,似乎想离远一些。
英勇的士兵们哈哈大笑了。
其它两门十八磅炮也开炮了,但同样没有打到。
鲍恩上尉一点也没有怪炮手们,炮位是临时分开的,没有了事先测定好的位置。
鲍恩上尉有点后悔把火炮分开。这没办法,因为他不只一次听到炮位集中容易被他们摧毁的说法了。
不到四百米的距离,他不用拿出单筒望远镜也能看到。他看见许多明人趴在船舷上,向自己这面指指点点。好像在争着什么。他们是明人,鲍恩上尉能看到他们仍然是用蓝布将头发包在里面的装扮,有的还带着常见的斗笠。果然是西班人和大明人联手了。
紫水号上现在一片祥和。
因为他们的大结首郭怀一和伍队长打赌赢了。
当紫水号上行时,郭怀一认为该找个地方放他们下去,然后伺机攻城。这个提议遭到了伍坚强队长的反对。
伍坚强队长笑着说:“他们看到俺的船一定会被吓跑的。”
“不会,定然不会!”郭怀一晃着大脑袋说,“红毛蕃不识时务,不把他们打残了,他们不会投降。我听过他们和佛朗机人打仗,佛朗机人一直打到最后才投降奇怪的是,他们还不互相杀。还真留了敌人一条性命。”
“那咱们就打个赌,俺赌他们看到了俺的船就跑!你敢赌吗?”伍坚强队长没有理会郭怀一的跑题,他想了想后说。
“我赌一百两黄金,就赌你们曾借给我兄弟的那把刀!”郭怀一大声地说。
伍坚强队长从左肩解下丛林战术刀,在手里掂着说:“你说是这把刀吗?”
郭怀一的眼睛里闪出无数小星星,咽口唾沫说:“对……你敢吗?”
“这个是军用品,配发给每一名队员,我一个人说得不算……”看到郭怀一满眼都是失望,伍坚强队长感到自己有了什么想法,但又说不出来,于是说,“不过,俺可以去请示下……”
郭怀一的心又浮起来了,他目送着伍坚强队长进了一间小屋。挺长时间后,伍坚强队长乐呵呵地从小屋走了出来。
“老郭,俺和你打这个赌了,不过有个要求……”
“什么都行。”
“俺们要你们挑一百名有家业,还服从命令的年轻人,俺们要雇佣他们,一个月五两银子。”
“好,立掌为誓!”
俩人对拍了一下。
郭怀一心想,这小子力量不小。
何斌笑嘻嘻地看着俩人的打赌,心里很高兴。无论是输是赢都对他们有绝对的好处,只要此人心胸宽广。想招兵买马不是?我们早等着呢,又是不出我的预料。
老郭做得好,顺水推舟,近乎自然!
客货两用船最忌讳猛然调转方向,真是废话,什么船都忌讳。当紫水号终于调整好方向后,红毛城已经发射了三轮,一次比一次靠近紫水号的船身。船舷上看眼的明人们被赶到安全处观看去了。
经过上次炮击,穿越者们对所谓的火炮有了感性的认知。不太畏惧了。但还是要小心。
你看说来就来,咚,咚,红毛城第四轮的炮击有了成果,紫水号的船身连中两枚八公斤左右的铁球。船身凹下了两块,方明船长说,没事,连修都不用修,回去涂点油就行。
此后安保队员们开始紧张起来,该我们了。
“高爆弹,准备。一号炮位目标为东南炮台,二号炮位为红毛城二楼,ire!”
一号炮手在心里骂了一句,说话不算话……骂完,他的心沉稳下来,随着船身的晃动,认真地瞄准。
顿时,红毛城上开始长出一朵朵蘑菇。不到四百米的距离,本来双方都认为对自己有利,看来历史还是偏向穿越者们。
五分钟的连射,两门炮一共打出去二百发炮弹,除了打飞的炮弹,红毛城挨了大约五十枚。百分之二十五的命中率,三秒一发的频率,不能算好成绩,河面毕竟比海面平稳。但红毛城已经不成样子了。
伍坚强队长放下望远镜,叹了口气,还得练啊。
除了一脸漠然的安保队员们和船员们,明人们都吓傻了。
他们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这,这样也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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