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渭河一战之后,她早已经断绝了和本命剑的联系,自然认定本命剑已经毁去,变成坠落不知何处的陨铁。
然而就在方才那一刹那,她却是猛然的接触到了一丝自己本命剑的气息。
修行者和自己的本命剑本身就有着一种奇妙的联系,她的身体里在方才一瞬间产生了元气的共鸣,从而感知到了自己本命剑的存在。
但这种感觉也只是存在了极短暂的一刹那,便被她自行切断。
失去的本命剑再产生共鸣,只可能是她的本命剑已被人控制。
只要被人控制,本命剑和她产生的联系,便极有可能让那名控制者感知到她的存在,甚至捕捉到她所在的大致方位。
所以哪怕她对于这柄本命剑有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渴求,然而在那一刹那,她还是无比决然的第一时间斩断了和本命剑的联系。
莫说壮士断腕,就算是断命,赵剑炉的人也从不乏这样的勇气,只是对于赵剑炉的修行者而言,剑既是命,自己丢失的剑,只要还存在世间,就一定要亲手找回来。
铁锅在熊熊的火焰中漂浮,内里的鱼汤瞬间被炙干,鱼肉被烤成焦炭,散发出难闻的气息。
赵四却是浑然不觉,回望长陵。
在方才的那一刹那,她至少可以感知到她的剑存在于长陵。
长陵皇宫深处,洁净的光线在水晶的折射中从天井柔和的洒落,照耀在灵莲池上,灵气渺渺,看似完全不像在人间。
容颜完美的也完全不像是人间女子的郑袖的眼眸深处也是产生了一种难言的律动,连她身前的那些灵莲都似乎畏惧的颤抖起来。
她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感知里,那柄赵剑炉的本命剑依旧飘荡在无尽的高空里,始终缠绕在苍白色星火之中,被迫接受着淬炼和改变。
她只是正常的修行,并没有想要刻意的去通过这柄剑寻找赵四的存在。
她并不想任何人知道这柄剑落在她的手中,包括赵四。
赵四的反应也极为决断,所以她也甚至不能确定这柄本命剑和赵四产生了一瞬间的联系,然而她却分明感觉到了一丝古怪的气息。
她再度清晰的感觉到,有人在修炼时的气机对她的修行时所接触的天地元气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扰动。
续天神诀一向是岷山剑宗最神秘和强大的功法,她也是只知道续天神诀强大,然而却并不知道续天神诀到底是何等的内容,而且在任何修行者的潜意识里,续天神诀不可能被很快领悟,所以她根本未曾将这样的变化和那名酒铺少年联系在一起。
她只是隐约觉得,长陵出现了一名修炼独特功法的修行者。
而这名修行者…让她十分不快。
……
一封信笺由岷山剑宗出,最终落入了长陵关中会馆的一间房间里。
经手的一名师爷看着年迈的掌柜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签名押印的利落劲儿,顿时就有些难以理解,忍不住皱眉问道:“少爷这封信事关重大,大掌柜您难道就不需要问过老爷么?”
这名年迈的老掌柜办事十分沉稳,并未急着回话,先行稳稳的押好了印,接着又取出了数张红色的帖子。
看着这数张红色帖子略微烧焦的一头,这名谨慎的师爷彻底的变了脸色,连声音都有些变了,“掌柜您这是…”
“老爷早就已经特别交代过,丁宁少爷的事情便是谢家最首要的事,所以这和少爷的意思其实并没有什么干系。”老掌柜示意这名师爷替他磨墨,同时说道:“这是老爷的意思,老爷和谢家都欠他的恩情。”
这名师爷呆了呆。
老掌柜却是忍不住抬头,笑了起来,接着说道:“少爷在岷山剑会中虽未进入前十,但是却和沈家少爷一起击败了才俊册上先前排名第一的才俊,而且到现在都还能留在岷山剑宗。大小姐更是直接进了岷山剑会前十。这在我们关中是多少年都没有人做到的事情?先前能够入岷山剑宗的,哪一个不是侯门子弟,或是军中大将的子侄?”
顿了顿之后,这名老掌柜的笑意更加骄傲:“这次岷山剑会,哪个关中人不脸上有光?这次我谢家请求他们协同办事,他们哪个会不帮?”
师爷深吸了一口气,还想再说什么。
老掌柜却是很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缓声道:“生意自有盈亏,不管是亏是赚,最终要的是脸面,是名声,是养活了多少人,知恩图报都做不到,生意如何能长久做得下去,又何必在意一时的得失?”
“您说的对。”
师爷顿时醒悟,恭敬的微微躬身行礼,接着开始磨墨。
……
一顶黑色圆顶如伞盖的马车缓缓行进在长陵的街巷之中,驶向周家墨园。
看着这辆马车,即便是沿途一些身穿黑衣负责警戒的监天司官员都有些不能理解,为何以夜司首这样的身份,在短短数日之间就要连来墨园两趟?
黑色马车在距离墨园大门还有十余丈时骤然停顿下来。
一名面容英俊的黑衣监天司官员快步到了马车侧面,对着马车车厢深深躬身行礼,用极为低微和快速的声音禀报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关中谢家发了焦尾信,向关中各大商会求助,请求关中各大商会帮助收购天魔萝和狼毒花两种药物。天魔萝大大振奋修行者精神,短时间提升修行者气血流动,但量多则致幻,狼毒花更是火毒之物,气血过旺食之,易生烂疮,内外皆败。”
“我不想听这些废话。”马车车厢中清晰的响起夜策冷冷淡而蕴含着强大威势的声音,“你应该明白我要知道什么。”
年轻的监天司官员顿时额头微汗,更加恭谨道:“只查到是谢长胜从岷山剑宗传了封信出来,具体更深层原因,还在追查之中。”
“去吧。”
马车里异常简单的传出两个字。
黑色马车继续往墨园大门前行,而年轻的监天司官员顿时如蒙大赦,低着头快步离开。
没有人阻拦。
依旧坐在竹席上的邵杀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黑色马车在穿过外园,接近丁宁所居的小院时,车门帘子无声的往外荡开。
一袭白衣的夜策冷安静的坐在车厢里,她看着眼前静谧的墨园,眼神却是无限感慨。
虽然只是传人,但总算是要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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